姜逸尘没有回答他，低着头像是在想别的事。倒是萧珩接到了他的话：“那鱼可是由数万将士的冤魂生祭的，有什么后果我怎么知道，我又没吃过，不过想来应该也是有坏处的吧，毕竟这么多的怨气，怎么可能没影响。”
姜凌沉默了，他猜到索云堂被灭的原因应该跟这石头有关，这倒不是最重要的，而是林夕将来会怎么样，搞清楚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。
姜逸尘此时倒是有些疑惑，看了看这堂下的两个人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：“不过，萧师侄所讲的这件事的开头好像跟我听到的不一样。我听到的是皇帝带领将士进入南疆，所有将士都死去。再后来一个人在大山中发现了他们的尸骨，并从尸骨里找到了回光石，那个人后来创建了那个门派。”
姜凌和萧珩都为之一愣，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是否和林夕告诉姜凌南疆十万大山里的那样，那蛇骨婆到底是什么来历？
姜逸尘和萧珩给姜凌讲的故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，沉在姜凌心里，让他无法释怀。萧珩非要拉着他去云道玩，非说自己近几天诗兴大发，一定要作一首诗送给姜凌。姜凌哪里有兴趣理他，头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住所。萧珩跟在他的后面，屁颠屁颠的烦他。姜凌拗不过他，只好陪同。
蜀山快到秋季了，这个时间云最多，也最多姿。古人云：蛟龙隐于风气，藏角于云，风随之动，凡人不见，以为云卷。可见这个时候的云是该有怎样的形态，就像是一盘高手对决的棋局，你来我往，风卷残云。
萧珩靠在栏杆上，看着这清风细语的景色，脸上却有着满怀心事的沧桑。他回头看了看丝毫没有兴致的姜凌，突然笑了出来，问姜凌：“老姜，你还记得我刚刚见你的时候吗？”
姜凌看了他一眼，点点头。
“那时候你还是有孩子气的小兔崽子，整个晚上都在跟我争论那三文钱。现在想想，那个时候或许我们是最没戒心的时候了吧。”萧珩说完再回头看姜凌，却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异样的怜悯。
“我知道，你能看出来，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功力，就像是凡人一样，我来蜀山是为了求药，只可惜这药却让老林给吃掉了。”
姜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神情好像有些后悔莫及：“你到底在南疆经历了什么，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？”
萧珩拍了拍打在他肩膀上的手，回答道：“我不说是因为我也感到疑惑，有些事情我想要自己解开，否者我死都不会瞑目。”
姜凌心中百感交集，眼前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跟师兄一样，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，但关键时刻却能把性命托付到他手上。听萧珩说的这件事不简单，姜凌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，当即问道：“有什么事不能我们一起想办法？”
萧珩笑了，笑得很骨感，眼角中似乎还泛着泪水，只不过一闪却不见。
“我快老了，我活了八十多年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，而现在我都有白头发了，或许这件事还没有线索，我就已经死了。”萧珩转过身来，摆摆手让姜凌走过来，姜凌照做，而下一刻萧珩告诉他的一件事让他感觉万分诧异：“我告诉你一件事，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你师父。我们昆仑山上号称神鬼不近的索兰塔被盗了。”
姜凌的脸色瞬间被诧异笼罩，索兰塔，神鬼莫近。相传那是天地开辟之初，用来囚禁神的地方，而现在它的神话色彩因为被盗而黯然退去。
姜凌连忙追问：“丢的是什么东西？”
萧珩叹出一口长长的气，声音渐弱渐小：“被盗的是当年从何阳身上得来的，那东西就是降魔杵。”
姜凌感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，有些接受不来：“降魔杵，这不是普渡寺的东西吗？”
萧珩接着告诉他：“是普渡寺的东西，但是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姜凌没有经历当年的那场妖人大战，而当时林夕和萧珩也是刚刚入门，学业欠缺，没有参与那场战争的资格。那一场战争让无数的人挂怀，让无数的人到现在还在不断提起，让无数的人到现在还不愿提起。段青云、姜逸尘、江一城和静逸师太，这些人的身影一一在姜凌的脑海中闪过，这些人身上承载的秘密，现在却在后人身上被承受，让后人再次陷入这个迷局。
姜凌陷入了沉默，脸上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，变得不黯世故。
萧珩笑着，笑得开怀，笑得任性，一巴掌把姜凌拍回了现实世界，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带到栏杆旁边，眼前就是漫天翻滚的云海，大笑着：“我不是说过要作诗给你听嘛。”接着大声对着下面嘶喊：“你们给小爷听好了！
大风卷兮隐白发，剑鸣荡兮起黄沙。
十年沧载御白驹，一樽清酒笑征马。
云卷兮，风吼兮。
吾本白骨出人世，一莞青梅胜厮杀。”
“啊！”萧珩大叫着，到了最后跪在了地上，哭得无声，哭得寒冷。姜凌的眼角也已经是泛起了泪水。他想扶萧珩起来，结果伸出去的手卡在了半途，最后还是缩了回来。
时间的一切好骨感，一切的美好在死亡面前都显得一文不值，有的人混吃等死，可是到了他将死之际却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，开始后悔终生；有的人在生下来的时候，别人就给了他活下来的意义。萧珩就属于第二种，而姜凌和林夕不属于，至于他们是不是属于第一种人，没有人知道。
姜凌站在萧珩背后看着他哭泣，看着他就好像现在跪在地上把头埋在手臂之中大哭的是自己。云道上来来往往的弟子看着这两个人就像是在看傻瓜一样，往这看的弟子都被姜凌瞪得浑身发毛离开了，到了最后这云道上就剩下这样两个人。
姜凌渐渐听不到萧珩的哭声，走过去拉起他。
萧珩站起身看了姜凌一眼，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：“哎？你怎么还在这，我以为你早走了呢。”萧珩的话让姜凌哭笑不得。
“走吧，我们回去吧。薛颖师姐说守仁师兄今日下山采购，说是托了他给我带回来了酥子糕。”
萧珩的性情跟姜凌不一样，萧珩知道该来的总会来，自己一定要面对。而姜凌不一样，他想要避开所有的事，继续待在师父身边做自己的小兔崽子，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会来，那就躲在师父后面，至少现在是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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