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番话,娓娓道来,说得云淡风轻,却绵里藏针、一语中的。黛玉、汐筱互看一眼,唇边均漾出一抹笑意,暗自拍手叫绝,想要堵住一个人的嘴,有什么力量,比圣旨更直接更厉害?果然忠王妃听了,脸色发白,颤抖着嘴唇,再也说不出什么话。
盈盈立在一旁的婉灵见状,抿起朱唇,轻笑一声,颔首道:“四嫂能言善辩,这是众人皆知的,如今,十三弟娶的侧妃也生了一张利嘴,你们真不愧是表姐妹,口才同样出众。”
目光流盼,落在黛玉身上,眸色深幽,接着道:“听说当初四嫂、四姑娘住在贾家时,极得那位老太君疼爱,如今,两位身居高位、安享富贵,老太君却身陷囹圄、处境凄凉,落差之大,实在叫人感慨。”
黛玉伸手挽一挽鬓边落发,神色悠静,声音宁和:“婉妹妹的意思,我心里很明白,但是,婉儿有自己的看法,我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,贾家被抄,是形势使然,老太太自身,也有不教子孙之罪,何况,这件事情,是由四哥亲自处置的,我更该避嫌才是,如何能够插手呢?”
婉灵怔了半日,唇边露出一抹冷笑,寒声道:“四嫂的话,自然是极有道理的,只是俗话说得好,百善孝为先,贾老太太是四嫂嫡亲的外祖母,四嫂却不闻不问,任由她在刑部自生自灭,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?”
黛玉面不改色,微微扬起唇,沉静地道:“婉儿如此关心我的事情,实在让我感动。”
抬起头来,瞧一瞧不怀好意的婉灵,唇边笑容转冷,接着道:“有法应依,执法必严,如此,方才能使朝政明晰、国家安宁。孝顺也要分情况,老太太是有罪之人,依照婉儿的看法,难道要我触犯律法,盲目袒护吗?”
婉灵气得脸色铁青,正要继续反唇相讥时,堂上的太后轻轻击掌,断然道:“好一句‘有法应依,执法必严’,玉儿见事明透,实在让哀家感佩。”
黛玉连忙欠身,敛容道:“皇祖母过奖了,玉儿愧不敢当。”
太后摇了摇头,含笑道:“玉儿不必谦逊,你的为人,哀家是极清楚的。对于贾家之事,哀家觉得你处置得十分妥当,若是有人要说闲话,那是她自己看事不明透,哪里值得在意了?”
听了这番话,婉灵柳眉倒竖,杏眼圆睁,心中的怒火腾腾燃烧,然而,说此话的人是太后,就算再不满,也只能忍耐,噤声不语。
汐筱嫣然抬眸,看着太后,笑吟吟地道:“皇祖母,您几句话,便将事情分析得清清楚楚,实在厉害,汐儿真舍不得你。”太后听了,眉间浮出淡淡的哀伤,叹息道:“你这丫头,活泼可人,温雅大方,更难得的是,虽然有哀家与皇帝宠着,却一直心地纯善,从没有坏心眼,也从不说人闲话,强过好多人,哀家又何尝舍得让你离开?只是你已经嫁了人,就算再不舍,也没有法子。”
她这番言辞,语意平静,却暗含深意,婉灵、忠顺王妃互看一眼,脸上白一阵,青一阵,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。
这时太后慢慢转过头,目光缓缓飘过忠王妃,带着凌厉之意,接着道:“十三娶的侧妃来自何处,哀家一清二楚,当日皇帝要下旨赐婚,哀家没有反对,是因哀家相信,四姑娘能让韩夫人认为义女,还能使皇帝另眼相看,这个女子,必定是与众不同的。后来见了四姑娘,哀家便知道,自己并没有看错人。何况,不管她出身如何,如今的她,已经是哀家的孙媳妇,哀家不允许人再拿贾家说事,更不希望听到任何诋毁她的言语。哀家明白,皇室是一个多事之地,但是,哀家眼里容不下沙子,在哀家面前,你们还是省心一些,不要挑拨离间,更不要针锋相对,就算只维护表面的和平,也是极好的,哀家这些话,你们听明白了吗?”
殿中之人听了,心情各异,有心生怨恨者,有心服口服者,更多的是不甚在意,口中却一起道:“太后英明。”
如是,一场风波,便在太后的言语声中结束。当下众人小心翼翼,陪着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,眼见时候不早,便一同起身,簇拥着太后,款款前往太和殿。
暮色渐至,宾客齐聚,待彼此见完礼,宫宴便在欢声笑语中展开,规格一如往昔,锦绣团团,浓华如醉。
黛玉、汐筱依旧坐在一起,又添了惜春,三人一面品酒,一面低声说笑,颇不寂寞。
酒过三巡,乐曲奏起,一群粉衣女子款款而入,和着曲调长袖飞舞,身姿轻盈,举手投足间,宽大华美的衣裙自地上拂过,娇媚纤柔,宛若飞花,婉转多姿。
领舞少女柳眉凤眼,瑶鼻樱唇,眉心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,容色绝丽,占尽风华。
旋身舞动间,少女秀发飞扬,裙摆翩跹,如翩翩舞动的粉蝶一般,曼妙娉婷,几乎能迷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。
一舞惊鸿,倾倒众生。
歌声曼曼,舞姿娇美,渐渐都低缓下来,若有似无,领舞少女飞旋几圈,随着袅袅余音款款站定,衣裙如一朵绯花散开,静静在玉色殿石上绽放开来。
一舞罢,众人连连击掌,满殿欢声雷动,赞叹、欣赏、惊艳之声,不绝于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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