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突然露出怅惘之色,声含感伤,黛玉、汐筱面面相觑,心生惊异,却又不敢出声打扰。
良久之后,黛玉方轻轻咬着唇,凝眉道:“父皇又在思念当年在苏州遇见的那名女子吗?”
“你说错了,”水凝叹息一声,唇边泛出一抹苦笑,低低道,“应该说,朕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,从不曾忘。”
汐筱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以手支额,含笑道:“能让父皇终生不忘的女子,不知会怎么风华绝代,据儿臣猜想,她一定极美了?”
水凝微扬剑眉,眼中泛出一抹浅淡的迷离,满怀深情地道:“的确很美,像是从古画上走下来的佳人。”
汐筱更是好奇,秋水般澄净的眼眸乌溜溜一眨,闪过一抹灵黠,轻轻道:“闲着也是闲着,父皇,您说一说这女子的故事,好不好?”
黛玉闻言,抿唇一笑,亦睁大眼睛,定定盯着水凝,目光中俱是好奇之意。
水凝静默良久,唇角依旧含笑,目光却渐渐凉下来,摇头道:“已经是陈年往事了,何况,明天是汐儿的好日子,何必谈论伤心事?”
叹息一声,合上双眼,慢慢平复心情,接着道:“其实说起来,涵潼与淑和,十三与贾四姑娘,汐儿与颉格可汗,均是有情人,且有缘携手相守,你们这些小儿女的人生,比朕要幸福很多。朕过得不快活,但能看到这么多对有情人终成眷属,心里实在很安慰。”
汐筱、黛玉互看一眼,不由心生感伤,暗自叹息,竟说不出话来。
一时房中静寂无声,唯听得轻柔的风声从窗外透进,带着清浅的花香,却让人心生悲凉之情。
良久之后,水凝扬一扬唇,转头注视着汐筱,神情恢复成之前的慈爱温和,徐声道:“朕要说的话,已经说完了,也该走了,汐儿,走好你自己的路,不过,最重要的,是别委屈自己。”
汐筱郑重点头,含泪道:“儿臣明白,父皇放心罢。”说着,便立起身来,轻轻道:“父皇,我们送您出去吧。”
水凝沉吟须臾,颔首道:“罢了,依你的意思吧。”
议定之后,三人一同出屋,内监连忙跟随在后,行了一会儿,转进回廊,蓦然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,轻盈翩然。
黛玉抬眸打量,见妙玉迎面而来,唇角轻扬,含着淡淡的笑纹,依旧一身缁衣,满头青丝,只以一枚沉香木簪挽住,更增了几分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的清丽之姿。
因回廊曲折蜿蜒,遮挡了彼此的视线,因此相遇之时,已经无法回避。
黛玉叹息一声,匆匆上前,正要出声时,水凝却蓦然后退半步,口中恍声道:“兰儿……”
黛玉、汐筱吃了一惊,抬头看时,见素来镇定从容的帝王神色剧变,眸色幽深,整个人恍若神魂出窍了一般。
片刻之后,水凝匆匆上前,行到妙玉面前,直直盯着她的脸颊,眸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欢喜和惊奇,仿佛失去很久的珍宝,突然重新呈现在眼前一般。
妙玉满面震惊,尚不知发生何事,踉跄后退,看着一身常服的水凝,疑惑地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黛玉来不及忖度水凝为何会如此失态,急忙上前几步,低声道:“妙师傅,这是我的父皇。”
妙玉愕了一下,很快镇定下来,眉目间带着悠然之意,从容敛衣,向水凝行礼如仪。
水凝呆了须臾,方伸手虚扶,目不转睛地凝睇着她的秀颜,仔细端详良久,声音有几分恍惚,带着颤抖之意,怔怔地道:“你叫什么?怎么穿成这样?怎么会来这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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