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裳不知睡了多久，脑子昏昏沉沉，梦里又是些奇奇怪怪的场景。
她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，浑身冰冷之感退却，被人拥在怀中，温温热热，她抬眸便见元洛有些恍惚的脸，眼眶染上一尾红。
白裳正待唤他，便见元洛眼眶里滚落温热的泪，她愣了一下，“洛洛？”
元洛，他……怎么了？
元洛渐渐回神，待确定不是精神恍惚后，眸光闪了闪，凑过来吻了吻白裳的额头，声音低沉喑哑道：“我在，我在这里。”
白裳怔了怔，愣在原地，“你……”
可觑见他眸底流转过的喜悦，残存的悲伤，又不忍过分苛责。
她没了凌光的内丹，眼下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，苟延残喘罢了。
元洛抚了抚她的脸颊，轻轻笑了笑，目光定定道：“我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“元洛……”白裳蹙了蹙眉，“你走吧，我累了。”
元洛抿了抿唇，眼底明亮的光渐渐暗淡下去，“我……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他给她掖好被子，方才出去。
白裳侧身，抬眸就见精致的天花板，窗外硕大的弯月，窗幔薄纱荧白，胸口处流淌着一股暖流，传遍四肢百骸。
她蹙了蹙眉，检查之下方才发现安置内丹之处，竟悬着一颗泛着柔光的珠子。
“混元珠？”白裳蹭的坐了起来，眉头拧了拧：“此乃上古神族遗留下的神器，当收在天宫之中，元洛……怎么得来的？”
四海八荒的神器，她俱有一一查探造册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白裳警惕抬头，便见朝颜提着食盒走进来，四目相对，两人神色俱是复杂。
“朝颜公主，别来无恙。”白裳苍白的脸倏尔一笑，恍然大悟。
以朝颜对元洛的痴迷而言，只要元洛开口，即便想要天上的星星，朝颜恐怕都会答应。
朝颜翻了个白眼，“本宫特来看看你，免得你回头说本宫虐待你，上天宫都不曾款待你。”
她将食盒中几种糕点拿出来，捡了块递给她，有些不自在道：“吃吧，垫垫肚子，再过会儿，才有宫娥送小菜来。”
白裳捻着桂花糕瞧了瞧，见她面色有些别扭，啃了啃道：“多谢朝颜公主，在下若是日后下界，一定昭告四方，说殿下福泽深厚，待人温和有礼，绝对是天庭最好的公主。”
朝颜，平日里虽说刁蛮，可到底心思单纯，不曾做过什么坏事。
即便是在先天月读图中，也不曾因诸多际遇有所改变。
“白裳上神，”朝颜蹙了蹙眉，顿了顿到才问道：“你当真不喜欢元洛哥哥？”
白裳被糕点呛到，又捻了块糕点，抬眸莫名其妙看她道：“瞧你说的，情爱一事，还不得王八看绿豆，我无论与他如何，不都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么？”
她倏尔想起昏迷前元洛低语说的话，似乎也并不讨厌这种关系。
“可如果，元洛哥哥将断云匕还给你呢？”朝颜抿唇，定定看着她道：“白裳上神，当真不喜欢元洛哥哥？”
白裳瞧她模样，竟有些逼问的架势，“噗嗤”笑了声，吸了口气看着她道：
“大底，还不够喜欢，没有至死不渝，我将他当成了世上最好的朋友，他日将他当成世上最亲的人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朝颜站起身来，颇有些怨念：“白裳上神当真看不出来，元洛哥哥对你一片痴心？”
白裳愣了下，垂眸不说话。
一片痴心，从何说起？
“你那日没了内丹浑身冰寒，跟死人无异，就连坠连你的冥灯都快熄灭了。是元洛哥哥抱着你冲上九重天求我要混元珠，拿来给你续命。”朝颜望着窗外硕大的明月，吸了口气道：“元洛哥哥那么光风霁月的人，何曾求过他人，更何况是我。我让他娶我……”
她转身，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裳，咬着唇，也不知是愤怒亦或是悲伤，一字一顿道：“他竟然答应了，他怎么能答应呢！”
白裳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，手掌有些冰凉起来，耳边嗡嗡嗡作响。
朝颜上前扣住她的肩膀，目光咄咄逼人，眼底流泻着几丝失望道：“白裳，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，你当真不曾对元洛哥哥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？”
白裳手指颤了颤，抿唇不说话。
世间种种，她本以为该分得清清楚楚，可到头来，终究是欠下一笔笔债。
朝颜挫败的放开她，摇了摇头，身体像是没了力气，滑在床边道：“也好，待我与元洛哥哥大婚，定当邀请白裳上神喝一杯水酒，若哪日白裳上神与……伏河魔君一处，我与元洛哥哥也当前往，礼尚往来。”
她起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，月华洒在她身上，将背影映照得越发纤瘦。
白裳看着她出了门，微微蹙眉，抬眸扫了眼四周道：“既然来了，就出来吧。”
一团黑气自房梁上窜下来，伏河坐在她床边，勾唇冲白裳邪魅一笑，扣住她的肩膀道：“裳裳，我带你走吧。元洛既然要与朝颜成婚，你也不便再留在此地。”
想不到，不费吹灰之力，元洛便退出了这场战局。
“伏河……”白裳抿了抿唇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，“我不想走。”
她总觉得，她现在不该走。
“裳裳，乖……”伏河循循善诱道：“你跟我回魔界，我会好好保护你，你就我唯一的君后，谁也不敢乱动北荒分毫。”
“我……不想走。”白裳五指渐渐握紧，眸底连犹豫都不曾，她盯着伏河道：“我也不该走。”
这种时候，叫她怎么离开。
她该去问问元洛，婚姻大事，到底是一辈子的，若为了救她搭上往后千千万万年，岂非她的罪过。
“你曾说我醉酒时，曾让你娶我，那时年少轻狂，随口胡言你便当了真，但我不能让你我继续糊涂下去。”她拨开他的手，定定道：“更何况，在先天月读图中时，若你当真爱我无法自拔，便该在与我刀剑相向时认出我来……”
于她而言，伏河是挚友，再跨不过去一步。
“裳裳，”伏河怔了怔，“你是怪我……”
那时候，明明是先天月读图搞得鬼。
早知道，便该将宣陶挫骨扬灰。
白裳摇了摇头，“我不怪你，我对你只有朋友之义，不是你要的男欢女爱。”
伏河心底沉了沉，倏尔一笑，为白裳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，唇角的笑意越发柔和起来，眸底闪过几分邪气，低声道：“裳裳，没关系，我愿意等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白裳还待说什么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。
伏河将晕倒的白裳拉入怀中，抚了抚她的鬓发，笑道：“没关系，不管怎样，你都是我的君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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