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姐，你真要嫁给雍王？”宁维玉皱眉，总觉得有些不妥当，抓耳挠腮了一番，望了望正在打坐的燕纯，皱眉问：“我瞧着，你与沈军师在军中确实情投意合，可现在，委实……”
她只是觉得不妥当，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雍王府中的丫鬟小厮多多少少提及此事，沈唯卿为让朝堂松口，据理力争，态度颇为强硬。
可此番，再争论沈唯卿身份，似乎也并不明智，再多恩怨，都与他们无关了。
还不如就这般稀里糊涂活下去。
“嫁给他，没什么不好。”燕纯淡淡道。
“那……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好。”宁维玉撑着下巴，百无聊赖道：“那我，去帮你准备准备，我也不太会挑礼物，你说说你想什么，我去买。”
日后若有沈唯卿照顾燕纯，似乎也很好。
“不必。”
“其实我还以为，这辈子，九姐都不会嫁人呢……”宁维玉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。
婚礼在半个月后，期间毕妙言来过好几次，此次冷嘲热讽，宁维玉瞧着厌烦，拔了剑在她跟前表演了一场劈树绝技，毕妙言被吓得倒抽冷气，落荒而逃。
她暗想，若毕妙言敢在婚礼上捣乱，她就直接揍她一顿算了。
半个月后，这场婚礼如期举行，盛况空前。
宁维玉为燕纯梳头，笑道：“九姐嫁给了雍王，我也就安心了。以前想当个浪迹江湖锄强扶弱的女侠，过些时候，我便又要回到江湖，一个人闯荡了。”
燕纯双眸紧闭，闻言掀开眼眸，转过头伸手抚了抚她的脸，笑道：“是该去闯闯。”
“不说了不说了，今天高兴着呢！”宁维玉继续给她梳头。
待吉时到了，宁维玉将盖头给她盖上，牵着出了门，一步一步往前厅而去。
沈唯卿穿着一袭精致的喜袍，白皙的脸上露出几丝暖意，瞥见燕纯缓缓行来，唇角忍不住弯了弯。
宁维玉将燕纯的手交到沈唯卿手上，目光沉沉道：“沈军师，日后定要照顾好九姐。”
沈唯卿“嗯”了一声，燕纯只觉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，她神思有些恍惚。
“一拜天地。”
“二拜高堂。”
“夫妻对拜。”
燕纯被送进洞房在床上坐着，微微闭了闭眼，周围的丫鬟嬷嬷们在两边待立，一时之间，整个房间寂静得只能听到红烛燃烧的声音。
夜色缓缓降临，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燕纯骤然掀开眼皮，眸光冷冽，抓紧了暗藏在袖中的利刃。
一双靴子及至她跟前，盖头给揭开，周围的丫鬟嬷嬷们悉数退了下去。
“子期。”沈唯卿低低唤了一声，唇角露出笑意，眼睛里似盛满了星光。
燕纯眉眼弯弯，笑得极美，“沈唯卿。”
她近来极少笑，且极少笑得这般开心，沈唯卿坐在她身边，捧着她的脸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，“我爱你。”
胸膛骤然似撕裂一般，疼痛来得很快，沈唯卿下意识捂着胸口，那处还有未曾愈合的旧伤，他望着她，“你……”
他并不惊讶，甚至有些在意料之中。
可终究是，难过。
燕纯看着手中匕首插入他胸膛，松开了手，“我这一生，为之所战，弃我去者不可留，我信任的，背弃我，算计我。沈唯卿，我爱你。可燕家，被灭了，你也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不是我。”沈唯卿捂着胸口，心脏撕心裂肺的疼，额头渗着冷汗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燕纯倏然笑了，“我这将一生长夜无尽，来日再无光明，你爱我么？那你便与我共入地狱吧。”
那些罪孽，该偿还的便该偿还了。
门“砰”的一声被踹开了，墨展慌慌张张冲进来，看到靠在床边的沈唯卿，一挥手伸手侍卫便迅速将她缉拿，低声斥责道：“燕子期，你是不是疯了！你知不知道！殿下为了你牺牲了多少！”
沈唯卿低斥了一声，“闭嘴！”
墨展眼见沈唯卿声音虚弱，不敢再耽搁，连忙召了大夫，一时之间心急如焚。
宁维玉闻讯而来，心头乱跳，见了墨展，墨展闭口不言，她无奈之下便跑去幽禁燕纯的桃花苑。
桃花苑门口驻守府兵，见了她并不阻拦，宁维玉看到亭台水榭中喝酒的燕纯，连忙冲上去抢过酒坛子，急切问：“九姐，你到底在做什么！你是不是疯了！你不是要嫁给他么？你若不想嫁他，拒绝便是。”
燕纯神色涣散，倏然笑了起来，“他当真爱我？那他为何将我逼至此种境地。他当真爱我，便不该欺我，将我当做傻瓜。”
“九姐……”宁维玉抱着酒坛顿了顿，心底便越发沉重起来。
原来，她忽略便是这。
“你走吧，我杀了沈唯卿，他们不会放过我的。”燕纯面上冷清，望着她露出笑意，“去闯荡江湖，去做自己的事情，你是林中鸟，不是笼中客。”
宁维玉咬了咬唇，良久才道：“九姐，你当真没法忘记过去，重新开始么？”
燕纯不语，提起另一坛酒喝了起来，喃喃自语道：“满门之仇，如何忘却。”
宁维玉心一下子坠了下去，转身出了桃花苑，重新站在婚房门口，墨展亦焦灼无比。
“大夫怎么说？”
“上次受了伤，元气大伤，这次虽未及心脉，恐怕凶多吉少。”墨展皱眉，在门口徘徊。
宁维玉坐在地上台阶上，双手撑着下巴，眉头紧皱，双手合十，心底越发紧张。
沈唯卿若死了，那燕纯便当真是任人宰割。
她的担心持续了整夜，沈唯卿到底被大夫吊着一口气，清晨时悠悠转醒。
她心头大石放下，竟激动得落下泪来，连忙冲入桃花苑，入门便见燕纯已醉倒在亭台水榭之中，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，将燕纯给叫醒了。
“九姐，若雍王这次饶了我们，你跟我去浪迹江湖吧，我们再也不来这些地方了，忘记所有事情，重新开始。”
燕纯抓起酒坛往地上砸去，继而朝着天哈哈大笑起来，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，不一会儿神色变得恍惚起来，拖着身体踉踉跄跄往屋子里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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