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傅，你活过来好不好……”
“师傅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雷刑劈下来的时候，她身上本就没有一处好的皮肉，身上便越发焦黑，散着一股肉香的味儿。
“师傅，这个劫，我躲不过了……”
“徒儿，来赎罪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万劫雷狱中声声雷动，絮絮被劈回了原型，白裳便越发焦灼起来，在雷刑柱前焦灼的徘徊了许久。
“你，不怪絮絮么？”元洛盘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，抬眸微微含笑看她。
“怪！当然是怪的！”白裳噘着嘴，哼了哼，“窃神器的是她，为晁偕扛下一切罪责的也是她，我门下弟子，若是一个个这般蠢笨，还怎么在四海八荒混下去？！”
“她窃取惊天斧，你血祭沉睡多年，你会原谅她么？”
白裳没想到他这般问，思索了片刻道：“你觉得，父母对做错事的孩子会怎么办？”
元洛不解，“承担责任？”
“絮絮少年时候被我带回山水宫，她视我为父母，视山水宫弟子为兄弟姐妹。她不过爱错了一个人，承担起为人的责任，晁偕口口声声说她妖性未除，可她这么多年，虽为妖，本性却比诸多人都要善良。她未曾说出晁偕名字，是为义，留在万劫雷狱赎罪，是为孝。谈何原谅，我从未怪罪过她。”
白裳笑了笑，天上一道惊雷闪过，地上被劈回原形的小狐狸身上，一缕魂魄从其间爬了出来，俨然是素衣白裳，脸上有些婴儿肥的絮絮。
“师傅，我……”絮絮眼眶红了红，“我对不起你。”
四周场景顷刻间化为飞灰消失，空中闪着青色光芒的八卦青霜伞敛了光芒。
白裳拍了拍她的后背，低声道：“傻丫头。”
她稍稍一愣，闻言朝元洛望去，倏然想起元洛曾说，晁偕或许并非是絮絮的执念。
那方才那句“对不起”，以及甘愿留在万劫雷狱，她稍稍细想，便想得通了。
原这小丫头，是以为将自己害死了，愧疚难当之下，以这般方式赎罪。
元洛负手而立，神色淡淡。
“絮絮……”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。
絮絮将白裳松开，抿了抿唇朝雷刑柱下的晁偕望去，转而又离目光，转身冲白裳道：“师傅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白裳点了点头，收了八卦青霜伞。
晁偕眸子里透露出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下去，他苦笑了一声。
永生永世，不再相见。
他在幻境外，看着与她的过往，甜蜜的，痛苦的，亦或是分别时的，本以为遥远。
可再遥远的记忆，细细想来，竟也那般刻骨铭心。
若当真魅惑他，令他着迷，怎么不再多骗骗他，却只许一个永生永世不再相见的诺言。
他午夜梦回，总见她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，笑起来时的两个小酒窝，垂头低语时认真的神情。
可即便到最后，他竟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，他望着万劫雷狱的千万焦土，倏然笑了起来。
可是，没有了心，往后记忆只会越来越模糊，渐渐的，他连想她都做不到了。
*
北荒，百邺城。
“哎呀哎呀！朝颜公主！都说了多少遍了，我家上神生病了，要休息！”莲悅拉着门，堵在门口就是不让朝颜进门。
“本宫就要进去！你这贱婢！让我进去！”
这三天，朝颜推着门，眼瞅着元洛不在，非要给白裳一点教训，让她死了觊觎元洛那条心，熟料莲悅守在门口，跟门神似的。
莲悅伸手故技重施，推了朝颜一把，朝颜猝不及防，一屁股往后摔。
“我见上神不见客！”莲悅冲她做了个鬼脸，笑得没心没肺，重新拉门关上。
朝颜这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，幻化出鞭子，直接往门上砸去，那门瞬间便四分五裂，灰尘满布。
她收了鞭子，颇为满意的望了一眼一脸惊愕的莲悅，抬了抬下巴，迈开步子大摇大摆走进去，刚进门，就冲莲悅做了个鬼脸，吐了吐舌头。
莲悅抽了抽嘴角，颇为嫌弃的打脸了下这位神界公主，挑眉道：“现在神界公主，都这德行了？！”
朝颜不理她冷嘲热讽，朝床上躺着的人走去，拉了椅子翘着腿坐下，抱着胸颐指气使道：“妖女，还装睡呢！”
床上的白裳转了个身子，对着朝颜，两眼无神道：“妖女，还装睡呢！”
“你！”朝颜一下子跳了起来，气不打一出来，哼了一声道：“你赶紧滚回北荒，元洛哥哥，不喜欢你这样的！”
元洛不爱她四处惹是生非，更不喜她动手动脚，凡事让她多讲讲道理。
她可不就来多与白裳讲讲道理。
“你！哼！你赶紧滚回北荒，元洛哥哥，不喜欢你这样的！”白裳呆滞的重复道。
朝颜还没见过拿她话来噎自己的，咬了咬牙，愤愤道：“你别学本宫说话！！”
白裳坐起身来，与朝颜齐平，眨了眨眼睛，天真无邪道：“你别学本宫说话！”
莲悅抽了抽嘴角，挠了挠头发，心说鉴天镜幻化出来的人形，果然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。
未免出破绽，她连忙上前拉着朝颜胳膊道：“朝颜公主，我们上神生病了就爱胡言乱语，你还是过几日再来吧！”
“我！”朝颜好不容易将门给砸烂闯进来，万万没有事儿没办完就退缩的道理，甩开莲悅，继续瞪着白裳道：“你别缠着元洛哥哥！”
白裳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：“你别缠着元洛哥哥！”
莲悅拉着朝颜一个劲儿往外拽，“朝颜公主！上神这会儿真的不舒服，不适合见客！”
朝颜奋力往床边靠，一边被莲悅生拉硬拽拉到门口，嘴里不忘记愤愤不平道：“我管你适合不适合！给我离元洛哥哥远点！再让我发现你纠缠元洛哥哥，我就放火烧了你们北荒！！”
奈何说道最后，被莲悅推出门，最后一句话竟似吼出来的。
莲悅伸开双臂阻拦她，皮笑肉不笑，眯着眼睛道：“朝颜公主，欢迎下次再来！”
不行，下次若她再来，她干脆就设下结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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