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咳。”苏扶也不由有些呛水,险些噎住,颇为震惊地问,“又是青楼?”
“血气方刚的小伙子,手中突然多了俩臭钱,不是去赌坊挥霍,就是去青楼潇洒呗。”吴六奇并不奇怪地耸耸肩膀,“嘿嘿,不去这些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,还能去哪呢。难道他们会揣着银子去书斋买几本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,然后回家苦读吗?大人,实际上这些家伙也就是吃喝嫖赌那几样,并不稀罕。”
“说的在理儿。”苏扶冲他翘起拇指。古人的娱乐方式着实太少,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,也就难怪总是跟青楼有关。
上回,北狄莽汉们来到江南花花世界,被青楼里的软玉温香吸引,一掷千金,身为男人完全可以理解嘛。
这回,平素穷得叮当响的山贼们突然被两大豪门给了一笔银子,兜里揣着钱,便是胆气壮了起来,跑去找窑姐儿,身为男人同样可以理解嘛。
“我们的人本来埋伏在霸王庄外围,后来,晚上突然发现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偷偷摸摸跑出来,绕开所有巡视的家丁。后来我们就在后方尾行,看到他们直奔红袖招而去。”吴六奇摸摸鼻子,压低嗓音嘿嘿一笑,“然后,我们就再次在窑姐儿的床上捉住了他们!”
“她们会暴露出这件事吗?”苏扶蹙眉。
“无妨的。”吴六奇耸耸肩膀,“窑姐儿都是唯利是图的主儿,我给了那个婊子二两银子,而且告诉她咬死这件事别说。否则的话,我们丐帮也不是好惹的,她不敢招惹的。何况,我也已经初步拷问过这俩山贼,他们都是软骨头,一招十指连心之后就全都招了,他们说是私自溜出来的,从未告知任何人。”
“十指连心是啥?”张三维疑惑地问。
吴六奇露出一抹诡笑,举起左手五根手指:“就是上夹板呗,用竹板去夹十根手指。那滋味,啧啧。后来我又特意吩咐狱卒,给竹板上涂抹一些姜汁和辣椒汁,那酸爽,一般的硬骨头都遭不住啊。说起来也真是可惜,身为拦路强人,竟是如此孬种,才在十指连心下撑了一盏茶功夫,就屁滚尿流地把主子给卖了。我还有仙人指路和龙王拜寿没用呢。”
一提及酷刑,吴六奇眼眸中简直都闪耀出璀璨的光辉,仿佛是当成人生的奋斗方向。
苏扶轻咳一声,心想吴六奇倘若去宫中当宦官,肯定是东厂厂监之流的超级反派。
他很快言归正传:“俘虏的山贼们供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?”
吴六奇肃然道:“他们说,明天霸王庄就会彻底封锁,到时候,严禁任何人出没。所以,他们憋不住,才特意在今晚溜了出来。”
张三维瞪圆双眼,忍不住吞了口口水:“也就是说,明天就是总攻之期?”
“未必。”苏扶摇摇脑袋,“他们只是说封锁消息罢了,并未提及具体的攻打时间。或许仍会往后拖延一番,也说不准呢。”
“可大人您已经是放出消息,说西洋人的大船即将运来更多粮食,狠狠地威吓了他们一番,宋家和陈家应该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才对。”张三维蹙眉,“他们就不怕粮价崩盘吗?”
“但海上航行,本就是未知数,说不准运粮船已然葬身大海,宋家和陈家也可能存有这样的侥幸想法。”吴六奇如此推演着道。
“那就再给他们添一把火。”苏扶微微一笑,“明日,给所有的饿鬼营众人加餐!”
张三维和吴六奇都是一怔,随后恍然醒悟,都露出欢喜之色。
次日。
县衙前赫然是出现了一屉屉蒸熟的馒头,全都免费发放给饿鬼营士兵们,甚至让他们多捎带几个回去给自己的家人。
所有人都欢喜无比,只觉得宛如过年一般。
“为何突然发馒头呢?”
自然立刻就出现很多人在询问。
无论是享受到实惠的饿鬼营士兵,以及酸溜溜围观的路人,还有来自两大豪门的探子,全都聚焦此事。
张师爷便现身说法,喜滋滋地对着所有人摆手:“哦,因为我们很快就不缺粮喽!来自西洋的威尔逊先生说,他们已经收到确切消息,也就在两三天内,他们的运粮船便会抵达!等到那时候,所有粮价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。所以,大家敞开肚皮吃,为这些日子的忍饥挨饿好好补偿一下五脏庙!”
“真的?”
“县尊大人仁慈,威尔逊先生给力!”
“没想到红夷人竟然是咱们的救星,真是意想不到啊。”
“有粮喽!再也不用去那些该死的米店买四十文一斗的糙米啦,哈哈哈哈!”
“这个冬天有救了,咱们也不用去别的县讨饭吃了,唉,县尊大人真的是我们的救星啊!”
很快,一名家丁便怀揣着馒头,步履匆匆地前往霸王庄禀告宋中鼎。
“什么?!”宋中鼎不由一呆,手中的茶杯瞬间落地,摔成八瓣。
但他却根本没有闲心去关注那个景德镇的名贵瓷碗,而是瞪大双眼,再次确认。
“这就是他们发的馒头。”家丁直接将证据摆在宋中鼎面前,说道,“他们拿出来的这东西太多了,一直在疯狂的发放,我想,如果不是他们真的即将获得一大批粮食,又哪会如此奢侈呢?毕竟,不久前,苏扶县令还说唯恐运粮船耽搁,会导致大家饿肚子,所以削减了所有人的米粮份额呢。”
宋中鼎眯缝双眼,咬紧牙关:“去请陈嗣源来我府上!就说我有生死攸关的要事相商!”
“是!”
而与此同时,火神堡的山缝处新设置的简陋木门,也是轰然洞开,张富贵率着一彪亲兵营的人马,浩浩荡荡地前往七里屯,所有安保事务,都暂时交给张海清来处理。
身为苏扶信赖的亲信,张海清必须在这个节骨眼儿留守火神堡。
毕竟,虽然七里屯的战事吃紧,但火神堡的这个大后方基地才是重中之重,绝不容出现纰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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