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加官进爵……”张师爷的嘴角抽搐得很厉害。
倘若他出卖宋氏豪门的事情被公之于众，那宋家的死士们必然倾巢出动，来取自己的狗命！
一念至此，张师爷的脸就有些僵硬。
但他最终却是点点脑袋，狠下心来，咬咬牙：“我自然是愿意与县尊大人共同进退的！关于我举报宋氏豪门私通外敌的事，我愿意签字画押，以性命担保那是真的！”
苏扶本来对张师爷毫无兴趣，甚至就连他的姓名都懒得问。
因为一个狗头军师对他而言没有意义，将来早晚会被撵走，更换成自己的心腹来担任师爷这个职位。
但现在，张师爷的话却是让他萌生出三分兴趣。
他的签字画押，就等同是授人以柄，也就是说，张师爷愿意主动把小辫子塞到苏扶的手中，以此作为投名状，来获取他的信赖。倘若苏扶将他举报宋家与北面有贸易往来的事揭露出去，那临江县的豪门就会一同出手，将他悍然宰掉！
凭豪门的恐怖武力，蓄养的死士和囤积的家丁，冲击县衙都易如反掌，何况是诛杀一个小小的师爷？
也就是说，苏扶现在对他有了生杀大权。
尽管说，张师爷如此做，目的也是为了巴结自己，攀附到自己的阵营中，但苏扶却并不想拒绝他。因为他将来要做事，既需要冲锋陷阵的猛将，运筹帷幄的谋士，研究探索的大匠，也同样需要一些油滑奸诈的小人。
“你叫什么，张师爷？”苏扶第一回正色看向他。
张师爷先是有些无言，因为他早已自我介绍过，没想到苏扶根本没往心里去，紧接着却是有些狂喜，因为苏扶终于肯正式记住他的名字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一番表态卓有成效。
所以，张师爷轻咳一声，略带激动地正色道：“我叫张三维，因为家中排行老三，阿爸名字中又有一个维，因此得名。日后，请县尊大人多多指教！”
说罢，他便是一鞠躬。
“张三维是吧。”苏扶琢磨一下名字，点点脑袋，淡淡道，“我没有火眼金睛，看不穿你的小心眼。或许，你是故意自曝其短，跑来骗取我的信赖，实际上是本地豪门的内奸。或许，你是真心投靠，愿意跟我成就一番事业。或许，你只是出于趋炎附势的本能，想向我靠拢，获得庇佑。那都无所谓。”
“我不在乎你心里如何想的，以及你现在隶属于哪方势力。”苏扶十分坦然地说，“只要你能够把我交给你的事做好，我便可以倚重你，给你放权和财力支持。”
“您……不怕我向那些家族泄密您的情报？”张三维一怔。
苏扶大笑：“我行的正，坐得直。我正在施行的计谋，全部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，并不怕被人知晓。不过，我若是知晓你吃里扒外，只要被我逮住一回，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”
“是，在下绝不敢。”张三维恭恭敬敬地再次作揖。
与此同时。
先前那名被巨汉一拳打中，之后便是杵在原地，疼得龇牙咧嘴，始终没有挪步，显然是几乎被打散架的寒门青年，忽地艰难挪动脚步，径直走到苏扶和张三维面前，冲他俩拱拱手：“今日之恩，我张海清没齿难忘，将来若有契机，必定会有所回报！”
苏扶不由得有些愕然地看向他，狐疑地问：“你是如何看出来我们出手了的？”
他很清楚自己的身手，而且，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峙中的豪门打手和寒门青年身上，根本就没人会注意角落中毫不起眼的主仆俩。
“我是临江县本地人，生于斯长于斯，在这里厮混了二十三载。”青年拱手解释，“所以刚刚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，我全都认识。我也很清楚他们都没有能力，也绝不敢去跟宋家人对抗的。只有你们是生面孔，所以……”
他没有多说，答案却已是不言而喻。
苏扶哑然失笑地点点脑袋：“说的也是啊。我倒是忘了这茬，这个破绽可真是太大了。”
张三维也是心有余悸地点点脑袋：“幸亏宋家的那个壮汉记性不好，没看出来，否则我们还真是要卷入这一场风波呢。”
“我蒙受二位的恩情，十分感激，不如我去前面的酒馆，请你们喝两杯浊酒，聊表感谢如何？”青年拱手苦笑，“自从我家没落之后，我也身无长物，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。请恩公们见谅。”
“无妨。”苏扶觉得这个青年耳聪目明，心思活络，很是有趣，便也有意与他结交。
他们便走了几十步，走入一个偏僻小巷的街角酒馆中。
“小二上酒，我要一坛自酿陈年米酒。”青年摆摆手，自来熟地对俩人笑笑，“我叫张海清，是临江县张家庄的人。祖辈也算是跟宋家一样的豪门，可惜了，后来因为上一代利欲熏心私贩盐铁，被捉个正着，最终家族败落成寒门。到了我这一代，几乎就是寻常百姓了。”
寒门，也终归是体面的家族，而非普通百姓。
“我看你很有些门路，将来一准能带领家族重建辉煌的。”苏扶笑笑，宽慰他两句，“毕竟，你也能制造兽炭了，算得上是掌握了一门技术。”
“我好不容易联络上几个老樵夫，请他们帮我弄到一些香木，然后我自学雕刻，仿制出一些兽炭，刚想拿去临江县的太白楼和春风满月楼去售卖，没想到立刻就被宋家的人给盯上。”张海清涩然苦笑，将杯中酒一口闷了，无奈地长叹，“现在，他们肯定会派人盯着我的。以后，我一进城，八成就会被盯梢，想接着做兽炭生意，将是难如登天！”
苏扶淡淡笑笑：“既然在临江县没法做，何不去别的县试试呢？”
“其余的州县，多半也有宋家之流的势力垄断。”张海清摇摇脑袋，“兽炭这东西，毕竟较为容易仿制，就连我都能轻易搞定，何况是那些手眼通天的大家族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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