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多多少少，都变成了她的罪。
是她的恶。
你看，恶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上，是永远都不会消失干净的。
关键是在于自己，能不能压制住这一点恶。
不让它出来作乱。
柳絮温柔一笑，说：“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？很久以前，若不是你及时找到了我们，没有让我们造下更大的杀孽，并且把我们安置在了这里。”
柳絮说：“我和相公，活着的时候，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，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根本不多，多亏遇上了你，认识了你们，我们才有机会在死后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，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，是你弥补了我们生前的遗憾。”
如果没有遇上姜离，他们死了也就死了。
当时那个年代，还有驱魔师。
他们或许会被哪个高人收了。
也许早就灰飞烟灭，也许会被超度后就轮回。
但那个过程，他们肯定是分开的。
这一千年来，在鬼蜮空间里安稳幸福的日子，每一天都很珍贵。
这是他们的机缘。
他们过得很开心。
直到这里被恶梦游戏占领，他们沦为了“恶鬼”，被迫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生前最惨烈的事情。
忽然就明白，时间总有一天，是会到尽头的。
他们贪心了那么久，一直舍不得分开，舍不得离开这里。
最终，这就是他们的恶果。
他们本来就不应该逗留这么久的。
姜离说：“是我强行把你们留在这里的。”
柳絮：“前提也是我们不想走，想要留在这里。”
姜离帮了他们，但是给予他们的帮助，是建立在他们的意愿之上的。
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，姜离和秦渡就会想办法让他们消除灵魂的罪恶，好好上路。
所以关于这件事情，姜离其实真的没有太大的责任。
她只不过是建立了鬼蜮空间而已。
建立的初衷，也是为了想要留住重要的人。
谁没有点私心呢？
像她这样拥有格外强大能力的人，没有用这样的能力做更多有利于自己、自私的事情，已经很好了。
换做是其他人，可就不止做这么一点点自私的事了。
这点自私，还大多都是方便了他们。
对他们这样的鬼魂来说，是件好事罢了。
可于她自己而言，其实也是吃力不讨好的。
因为她必须要有能量来维持这个鬼蜮空间能够继续容纳下他们，不会崩塌。
所以，谁又能怪她？
她也不能怪自己。
姜离是个很看得开的人。
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，也已经过去了，现在来提起，除了感慨几句，再来追究谁的责任，已经没意义了。
很久以前，是她开了个这个头。
现在，也应该由她来亲手结束。
姜离对他们说：“想必你们也很清楚，我们这次是要做什么了。”
柳絮和林英卓对视了一眼。
林英卓搂着柳絮的肩，两人笑着：“早就在等这一天了，还好你们来了。”
三年时间对他们来说，实在是太短暂了。
他们早就想要解脱。
哪怕心里还是舍不得。
可无论什么事情，都是要有一个结果的。
一个故事早就完结了，那也应该画上句号。
不要省略号这种意犹未尽的东西。
他们已经经历够了，相处够了。
如果还有来生的话，希望有缘，依然能够再见。
只是，他们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，终究是双手染满了无辜人的鲜血。
以后……
还有没有以后的缘分，都不好说了。
可做出离开这个决定，他们也不后悔。
姜离对他们说：“一旦结束，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。”
“不会反悔。”林英卓和柳絮双手紧握，依偎在一起，一个抬眸，一个垂眸，嘴角带着笑，眼里只有对方。
姜离见状，闭了闭眼，也不再多说：“那就去吧。”
她声音很轻。
随着她的声音落下，周围好像有风掠过。
庭院里的柳树，枝条微微浮动。
天又暗了一瞬。
只是那么几个呼吸间。
站在他们面前的柳絮和林英卓就不见了。
他们走完了最后一段路。
但姜离觉得，这里还不是他们的终点。
或许，他们还会有以后吧。
两人站在庭院中，许久不动。
秦渡揽上姜离的肩膀，低声说：“咱们还有很多人要送呢。”
姜离回过神来，应了声。
两人转身，姜离说：“柳絮和英卓是我们认识最久的朋友，送走他们，我心里有些难受。”
秦渡轻叹一声，说：“活得太久了，就是这样，我们总要送走一个又一个的人，当初送走阿姜是，现在送走柳絮和英卓也是，我们还要认清楚，以后，会送走季小雨他们。”
姜离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片刻后，她无奈一笑：“他们现在还年轻，你是不是提醒得太早了？”
秦渡笑道：“我现在也是随口一说。”
“那以后就别提了，等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对他们来说，几十年或许不算什么。
但是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，几十年就是一辈子了。
所以，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很重要。
时间不能浪费。
之后，他们找到了千羽。
千羽这个男孩子，他从喜欢上洛丽塔开始，就好像人生都变成了悲剧。
他的生长环境，父母的不理解，同学异样的眼光，周围人的漠视……
每一样东西都是杀死他的利刃。
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。
他只是喜欢一样东西罢了。
就像有些男孩子喜欢留长发，如果他不是艺术家，别人就会觉得很奇怪，对他指指点点。
可以有些女孩子也喜欢剪短发，如果女孩子的嗓门一大点，或者穿着中性化一点，就会觉得她是男人婆。
可哪个女孩子真的喜欢被人叫男人婆呢？
喜欢一样东西没错，喜欢一种状态也没错。
男孩子喜欢穿裙子，就和女孩子喜欢穿裤子一样，有什么区别呢？
为什么要揪着这一点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逼死呢？
他们找到千羽的时候，他还是穿着那条最喜欢的裙子，安安静静地坐在公交车最后排，低垂着头。
虽然他是鬼，可这不是恐怖故事。
当时他们不懂。
后来他们才懂，他总是低垂着头坐在最后排是什么意思。
他害怕别人认出他是个男孩子。
害怕别人会对一个穿裙子的男孩子投来厌恶甚至是变态的目光。
害怕招惹来更加变态的人，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他喜欢这样东西，想要拿出来展示。
可又被世人的眼光逼迫得不敢直面。
是个很让人心疼，又觉得可惜的男孩子。
他明明还这么年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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