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晓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，她想他大概是二十多岁，也许三十岁了，是个文秀的先生模样，语气很沉稳，这使得他更像个讲学的夫子，而非容夜缺说的那种武林事尽知晓的老者。
他模样颇清秀和煦，即使他此刻是在下逐客令，赵羲和也不觉得他语气里带了不悦。
她继续问道：“听闻百先生广纳江湖传闻故事，为什么只迎故人，不见新客，不是失了结识新秀的机会吗？”
百晓生垂眸，他眼睛是沉黑如墨的，看起来深邃而冷淡，他伸手，接下一片叶，翻复间那片新绿而嫩的叶便飞至赵羲和脸颊边，如风拂面，却斩落她一缕垂落的发。
那缕头发也在这片风中缓缓的挡下来，如坠入云的雾一样，轻柔的飘到赵羲和脚边，少女垂下眸来，脸上却只有丝毫不惧的笑。
两人隔的不远不近，远到赵羲和可以转身离开，近到百晓生的下一片叶可以飞入她的心口。
不过赵羲和知道，他不会这么做的。
百晓生道：“拒绝你的理由有很多，第一，你虽然是一身江湖装扮，袖口紧窄，腰身束起，可一点武功也没有，显而易见，你不是什么江湖新秀。”
“江湖新秀一定要武功吗，有人以毒至胜，有人以医见长，为何非要用武功评议，难道你们都是如此狭隘吗？”
百晓生知道她说的很有理，她身上有一股奇异香气，显然是精心调配的，可他广纳天下见闻，却不知道这是哪位香家的弟子，可见她已经有值得自己见面的资格。
但这本来就是他的推辞，换在往日，他无论如何也会见一见的。他继续道：“第二，今日我确实只迎故人作客，这是规矩。”
赵羲和早上向容夜缺打听的时候，可没听到这个规矩，她很迷惑：“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？”
百晓生笑起来，道：“今天早上定的。”
赵羲和也咬牙切齿的笑：“不会是看到我来了再定下的吧。”
百晓生无辜的摇摇头：“你也太高估自己了，我的规矩不会随别人改变，只会随我的心意而变。”
这人是存心不肯让她进去了？
高人总是有难缠的性格，像百晓生这种人大多不好说话，赵羲和识趣的道：“所以先生是一定要拒绝我了。”
百晓生道：“知道就好。”
还真是直接。
赵羲和很有兴趣的问：“噢，先生今日一定只迎故人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赵羲和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，问：“那敢问先生一句，什么叫故人呢？”
什么样的人才可称的上故人？
曾于冬夜共赏雪景，在红泥火炉边品一味红汤油泼面的人是故人。
为了对方看轻自己的生死，将对方引为知己的人也是故人。
偶于花间惊鸿一眼从此萦绕于心不能忘却的人也是故人。
同桌围坐能谈笑风生，却也转身走出后淡忘日夜的人也是故人。
若说故人只是从前相识的人，那心里深恨的人自然也是故人，可这样的故人，却并不值得敞门相迎。
那么，到底能让他等待的故人是什么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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