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城的沙尘绵延,即便是城池,空气质量亦是不比京城之中。在临出客栈之时,殷无寻了一块蒙布将白离忧的脸颊遮住,白离忧本是不愿,但是遥想到了客栈掌柜望向自己的那副模样,心下着实颤栗,于是便也顺从了殷无方的提议。
一路抵达北处,事情似乎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顺利了许多,二人极快的就在这一片荒芜之中,寻到了一口井。
“已经干涸了,却不似是枯井。”眼看着殷无方用木桶打出来的水已经是与沙石混合,白离忧抬手抚了抚那仅带一丝润意的沙尘,如实道。
殷无方听闻之后下意识的蹙了蹙眉,询问道:“这仅剩的水也与沙尘混合,是无法使用的,为何还不是枯井?”
“你看。”白离忧自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来,指着自己面前的井口道:“敦煌城沙尘极多,就算是刚刚打扫好的地,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也会蒙上灰尘。可是这口井上却甚是完好,想来,前不久还有在人使用。”
说到此处,白离忧的心下似乎有些惋惜,她不禁叹了口气,道:“连这被沙尘混合的水也要使用,敦煌城是当真需要尽快引水了。”
“离忧,你放心,这件事交给我处理。”殷无方抬手抚了抚白离忧的肩头,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便骤然道:“咱们所居的客栈,还有借宿一夜的李家之中都有家井,而且水源虽是少,却并不匮乏,足够养家糊口。想来,咱们要寻的方向,自是这北方了。”
白离忧点了点头,确然是表示赞同,刚准备开口诉说下一步的计划,却突兀的听到了身后一阵琐碎之音。
“谁?”白离忧下意识的呼唤,也在同一瞬间转过了身,望向了那声源的方向。
她的听力敏锐,意志也甚是坚定,此时此刻的白离忧发自内心的认定,方才听闻见的一阵琐碎并不是自己幻听,而是人确切的脚步声。
殷无方神色一变,似是担忧着周围会有什么危险一般,迅速的将白离忧拉到了自己的身后。
白离忧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已经废弃的房屋,她抿了抿唇,继续道:“是谁藏在此处?”
回应他们的依旧是一片静谧,白离忧便也不再干等着,而是给予了殷无方一个眼神。殷无方立刻心领神会,二人便迅速分头而绕,矫健的绕到了屋子之后。
被瞬间阻挠了所有去路的人心下骤然一惊,下一个瞬间,竟直接跪倒在了二人面前:“我、我、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……”
在望清楚眼前人的模样的时候,白离忧的心下亦是一惊,她下意识的就收回了身前握着的拳头,只因为眼前的这个人,不过是一个孩童之声。
“起来,有什么事情慢慢说。”白离忧骤然的身手,想将那个孩子从地上拉起来。
孩子却是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,模样很是惶恐狼狈。
他这副模样落在白离忧的眼中,却是让她顿然的生出了一抹怜惜之意,方才话语之中的厉然迅速的消失不见,再度的开口之时,白离忧已经将话语所言的甚是温柔:“小朋友,别怕,我们不是恶人的。只是想知晓……你为何会在此处?你的家人呢?”
男孩的头微微歪了歪,见白离忧没有恶意,方才抬起手来,指了指那身前的一处,道:“家……在那里。”
殷无方和白离忧顺着这孩子的目光看去,竟是真的望见了坐落于远处的几间屋子。屋子已经很是破旧了,可是屋外却是摆着扫帚和水盆,显然是有人在此居住的。
咽下了心下的诧异,白离忧便继续追问道:“那你来此处作甚?”
“寻水。”男孩咽了咽口水,并未再隐瞒白离忧:“我……我每日皆会前来,想看看这口井还能不能打出水,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二人讲话的。”
白离忧料想了一阵,确认了自己和殷无方除却唤了彼此的名讳之外,并未言说其他不可告人之事之后,方才抚了抚孩童的额头,道:“无事,我们也是想看看,这里还有没有水。”
“那你们找到了吗?”男孩的眼睛亮了亮,几分憧憬。
白离忧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道:“这口井,已经匮乏了。”
要说来,她和殷无方要寻的本就是水源干涸之地——那灵仙草的下落,可是此时此刻,将这水井匮乏的消息言说出口,白离忧的心下却是莫名的几分不适。
男孩听闻见了白离忧的话,不禁失落的垂下了头:“那该如何是好,我们已经许多时日都没有打到水了。”
“许多时日?”一直洗耳恭听的殷无方也不由的意外了一刻,骤然开口道:“人是离不了水的,你们这些时日,是如何坚持下来的?”
“便是靠这快要枯了的水井,实在寻不到水,便拿些食物前去和城中之人交换。”男孩子垂着脑袋,用手搅了搅自己的衣袖。
白离忧的心下几分动容,可却又深知自己的有心无力。
她思虑了一阵,便从袖子之中拿出来了几块碎银,道:“这银两你拿着吧,若能换些水来,便是最好。”
虽然知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,可是白离忧仍是将那些琐碎的银两塞在了孩子手中。她知晓若是直接将重金给这个孩子,旁人兴许会猜测这些银两的来源,自己便是害了这男孩。所以只得先以这碎银相代替,解燃眉之急。大不了……与殷无方商定,今日便飞鸽传书给京城心腹,让其多多照顾敦煌城情况,免这一方百姓再受苦便是。
“娘亲说,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。”男孩子支支吾吾的开口,双手却是微微颤栗。只因为他也在纠结,明知晓自己不该拿,却又自知这是救命的银两。
白离忧叹了口气,道:“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您说。”男孩抬起眼眸,眼睛之中渗出了些许的水汽。
白离忧的神色顿了顿,方才继续道:“你方才说了,那边是你家,你定是对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的。我想请问一句,朝着这个方向走,还有没有未匮乏的水井可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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