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着我的眼睛。”夜溪身子前倾，注视着男人的——一只眼睛。
没办法，脸太大。
男人依言看着她，不解。
夜溪一字一顿：“不、准、骗、我。”
黝黑的眸子里有金色闪烁。
男人愣住，情不自禁开口：“不欺你，不诈你，海蛇斯干诚挚的请求您。”
话毕，有什么落在了身上，轻轻的，又重如枷锁。
男人回神，眼里闪过惊惧和庆幸，小瞧了她，能得到鲛族的祝福，并得到鲛族给与的能被圣物看重的东西，她怎么可能只是个简单的小女子呢？
分明，是个扮猪吃虎的高人啊。
无归满意：“很好，他没骗你，不会阴你。”
夜溪对仙界的一切都不熟，三尾蛇说的好听，万一在转移试炼场的时候暗中做些什么手脚，所以，还是他来验一验吧。
斯干缓过神来，苦笑开口：“是我主动吸引你前来，求你办事，我当然不会欺骗算计你。”
鲛族认证过的人，省得他再加考验了，时间本无多。
夜溪笑笑：“我们彼此放心才好。”
海族与魔族恩怨什么的，她并不关心，若不是对试炼场动了心，她早掉头走了。别说鲛族的近亲，就是王子燎他亲表哥的身份也不能让她做白工。
斯干让夜溪坐在他的身边，闭上了眼，嘴唇无声翕动，夜溪感觉到一丝凉凉的什么涌入身体里，看着三条快慢不一仍旧转动不止的尾巴，暗想，外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异变。
凉凉的感觉很快布满全身，如夏日里跳入白色浪花里嬉戏，清爽愉悦，渐渐的凉意越多，是嬉戏的人游向海里，海越来越深，游泳变成潜水，夜溪甚至能“看到”阳光下海底干净的沙子上游来窜去的小鱼群，多彩绚烂，渐渐有珊瑚树出现，鱼虾螃蟹更多。
不知不觉夜溪闭上了眼睛，柔和了眉眼，沉浸在瑰丽的海底世界，随着引导，来到越深的海底，发现大海的秘密。
试炼小空间里死的魔族越来越多，鲜血，尸体，煞气，神魂，被小空间吸收，汇聚成一股一股阴暗暴躁的能量，从四面八方汇入大阵，汇聚到穿透斯干身体的巨剑剑尖上，攀爬而上，试图钻入他的身体。
柔光一闪，一朵莲花突然出现，飞落在剑柄之上，犹如枯枝开出新花，虽然硕大莲蓬上只有孤零零的三片花瓣，但生机，不容忽视。
那些阴暗的能量仿佛受到召唤，忽略原本的目标，迫不及待涌向剑柄，涌入莲花，里面，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如此渴望，如此前仆后继。
吞天现身出来，双手一转，莲花旋转起来，绽放出一圈幽幽蓝光，莲蓬微微颤动，花瓣无风自动，仿佛什么在萌生。
许久，吞天一手往夜溪方向一伸，小塔被无归从夜溪身体中取出飞向吞天，吞天食指抵住小塔第二层，另一手虚虚罩在旋转的莲花上，一道淡淡红色的光从莲花中射出射在吞天抵在小塔的手指旁边。
吞天两手放开，一拍：“成了。”
莲花炼世炉可以将收进来的能量剥去杂质，自己只吸收神魂碎片里抽取出的干净的魂水，而没用的血煞之气被吞天引到小塔第二层煞气山，直接进补给煞气山。
小塔二层里，一道淡淡血色光柱照射在煞气山上，黑色小金乌欢快的绕着光柱飞来飞去，时不时啄上一口。
这座煞气山，原本便是用来养煞兵对付魔族的，此时用新鲜的魔族的血煞滋养，整座山都被滋润的一闪一闪的。
山顶上被夜溪才放的小晶核，如鱼儿入水般，嗖一下沉到山体里不见了。
山体突然一亮，有那么一个瞬间，最外层的山体透明了一下，能看到里头密密麻麻的仙兵，每一把皆闪烁着淡淡红光。
夜溪仍沉浸在无边海洋中，并未感觉到身边的变化。
及至来到海底最深处，夜溪看到许许多多的海蛇，半人半蛇，他们恭迎她进入他们的宫殿，引到一位高大威猛又慈和的老人面前，老人笑着嘴唇动了动，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——
夜溪猛的睁眼。
斯干面带笑容，定定看着她，已经死去。
最后一刻，看到海蛇老人的那个瞬间，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与悔冲得夜溪眼眶子发酸。
那是斯干的父亲吗？
轻轻一叹，夜溪对斯干道：“我一定将你们带回大海。”
伸手抚上斯干眼睛，斯干的身躯化成光点，轰然消逝，徒留一柄巨剑牢牢插在地上。
夜溪看着巨剑出了会儿神，良久，轻声一笑。
“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啊，生离死别，我不想再经历一次。”
三小只皆现身而出，贴在夜溪身上不说话。
他们怎能不知，夜溪心底有她极力隐藏的柔软的一面，吞天和火宝不知道，无归看过夜溪某些秘密能猜出几分，夜溪的强大，夜溪的无情，是身不由己。
她是被逼出来的，可很奇怪的是，夜溪的心态并不像是经过什么诸如背叛抛弃之类的重大打击，一点儿都不颓废。
夜溪：本王一直都是幸福的小公主，后来再有意识，已是王。
但恢复清明的意识后，沧海桑田人非物不是，这样的冲击对夜女王来说，摧不毁她的心智，但也足够她怅然若失。斯干临死前的悔，触发了她那些不可追的怅然。
假如再来一次末世——本王仍要当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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