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平被几个人联手，狠捶了一顿。
“嘴爽皮受罪，舒服了吧。”
田润叶恨铁不成钢。
“俄这是怕菜凉了……”
“狡辩！”田晓霞揭露。
郝冬梅是个好大嫂。
孙少平一开动她就觉出不对，心里暗笑的同时，起身又去点了菜。
她觉得少平太好玩了。
跟以前见到他时的一本正经不同，这次他总是时不时调皮一回，比他以往无所不能的样子，显得可爱多了。
少平见儿子喜欢吃干炸小鱼儿，就多要了一些，准备带回去吃。
正月初八，孙少平和田润叶、吴月琴、郑雪儿提前回返。
这是来之前计划好的。
到平京下飞机，郑雪儿和孩子三哥被郑爱国接回郑家，孙少平和田润叶、吴月琴一起，带着孩子转机回黄原。
孙玉厚要见孙子和孙女。
若不是不好安排，郑雪儿也要回。
双水村又变了模样。
今年家家都挂了灯，孙家坡下面的公路上，彩门搭得越发的大了。自从结婚那年开始，双水村的灯会就没有再间断，而且规模有愈来愈大的趋势。
玉厚老两口见了孙女，乐得什么似的，终于见到了女娃，稀罕得不得了。
贺秀莲二胎还是一个男娃。
这点跟原来不同。
男娃小名英子，比小国庆大一岁多几个月，如今三岁半。
虎子、英子、小国庆，一连三个孙子，孙玉厚高兴之余也有些遗憾。
自思玥出生，他就乐了。
用少平妈的话说，“从此每天的酒都多了二两。”
随后思哲、思雪出生，他就彻底的安心了，“这辈子再无遗憾。”
小国庆一回到村里，就被虎子给拐跑了，带着两个弟弟满村乱窜。
思玥安静，缩在奶奶怀里吃零食。
“这孩子像她娘。”
少平奶奶说道。
正是这个原因，加上吴月琴本就在孙家生活了多年，少平才敢带她回来。
奶奶法眼无差。
思玥不仅长得像她娘，性格也像，现在的安静，纯属装出来的。
她第一次回双水村，环境不熟悉。
“小四小五，也不知道什时能见。”
孙玉厚得陇望蜀，没有见到思哲、思雪，觉得不圆满。
“爸，到秋天不忙的时候，我接你们去平京住一段时间吧。”吴月琴灵机一动，出了一个主意。
少平一拍大腿，“这个好！爸，要不就这样定，也别在秋天，夏天去，那时孩子都放暑假，也带上虎子和牛牛，可以一直住到冬天再回来。”
孙玉厚有些意动。
“家里还有地呢。”
“地又不多，收秋种麦的，俄可以做。”孙少安说道，“大城市人多方便，想见谁都成。”
少平补充道：“奶奶也可以定期检查身体，这个办法好。飞机去飞机回，或者坐房车慢慢走，都很方便。”
“当家的，这个好，就说给娘看病。”少平母亲也动心了。
“那就夏天去，收秋时回，都不耽误。”孙玉厚终于拿下了主意。
他虽然舍不得地，但更舍不得孙子孙女，如此一来，两头都可以兼顾。
“你还不知道吧，田牛生了个娃。”
母亲神秘的说道，好像地下接头。
少平有种老父亲的幸福涌上心头。
“润叶给俄讲了，还是个男娃，说是一切正常。”
“阿弥陀佛，是这样，村里人都说他孵小鸡小鸭出生，积了德。现在，全石圪节的都买咱家山上的小鸡哩。”
孙少平愕然，“嫂子，果真如此？”连戏词儿都出来了。
贺秀莲大笑，“也不知先从哪里传出来的，都觉得田牛孵出的小鸡是神仙赐的，沾了仙气儿，好养。”
少平笑着看润叶。
田润叶踹他，孙少平曾经戏称她是神仙山的仙女。
“俄觉得，怕是刘玉升搞的鬼。”
孙少安说出他的判断。
眼下，双水村又崛起一个人物。
“神职”人刘玉升，正以他的方式，开始强有力地影响双水村的生活。
几年前，刘玉升在一夜之间由凡人变成了“神仙”，开始给周围村庄的庄稼人“治病”，据说特别“灵验”。
刘玉升小时候出过天花，落下一脸坑凹，收获一个诨号“刘麻子”。
很多地方都有这样大难不死的人，外号都一样，他们也都不忌讳。
能从恐怖的天花手里逃出一条命，麻子就是幸运的明证。
刘麻子身板干瘦，一风能吹倒。
如此体格，劳动自然不行。
他老婆神经不大对劲，经常疯疯魔魔的，头发经常乱得像个喜鹊窝，胸前衣服上的垢痂常常积有一铜钱厚。
就这样两口子，婚后居然生了六个儿女，加上刘玉升劳动不行，光景日月在双水村也算得上最为烂包的一家。
比原来的孙家还差一大截儿。
大集体时，分粮二八开成。
刘玉升家虽然要出点粮钱，但吃饭问题也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，没什么高低之分，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性命。
那个年月，只有官民，没有贫富。
生产责任制后，全村人家光景都已好转，刘玉升家的光景，却还不如大集体时候。
想着总得要寻个生计。
某一天半夜，田海民和媳妇突然被几声毛骨悚然的嚎叫声惊醒，细听发现是隔壁邻居刘玉升家传来的。
第二天，刘玉升自己证实，那声音正是他发出的。
据说他对双水村的人讲，他晚上下了一回阴界，梦里看见了阴界的大官。
说话的时候，刘玉升瞪着眼睛，恍恍惚惚的，那些村民都是老年人，被他给唬住了。
他说自己碰到了一个有个戴花镜的老汉，面前放一本生死薄。
阎王老汉对他说，“阳界里，你们那一带没人管生死，我叫你下来，封你为黑虎灵官，谁要死，你先审查。”
领旨以后，小鬼领他游阴界。
村里过去死过的人他都见了，那些人在下面各做各的事。
金老先生、田二，以及其他人。
“田二在下面照门房，金老先生管档案……”
刘玉升一通胡扯，惊得村里一些人目瞪口呆……从此，刘麻子就成了双水村一个显赫人物。
没多久，新“出马”的神汉刘玉升开始为人“治病”。
在孙少平看来就是通过治病的方式变现。
事情往往都会有巧合。
孙少平猜测，刘玉升应该是在里面用了概率的技巧。
几次偶然和巧合中，刘玉升真的把村里几个人的病“治”了。一下子名声雀起，连外面公社也有人闻名而来。
之后，刘玉升除过躺倒在炕上“闷梦”治病外，还兼着手相，以预测人的祸福和寿数。
也算是增加产品，提升边际贡献。
是暗合经济规律的措施。
刘玉升说，石圪节公社主任徐治功也偷偷让他看过手相，预测他这辈子的时运和仕途，他断为回城。
后来，徐治功果然升迁，刘玉升一语中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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