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承安正在突破之中。
但沈清石分明记得顾承安不过是元婴中期的修为, 若是进境至后期，本不该有这样明显的动静，甚至当他身在陵平山顶时，问华殿之上的灵力漩涡已然扩散开来，虽说连之前他出关时一半的声势都不足, 但也是难得的场景了。
比之修真界大多数修者突破至分神境时都要难得一些。
合体修为的沈清石站在灵力旋涡下方, 无需坐地修炼, 周身灵力便往他身上扑了上来。
此时渐渐有弟子从睡梦中惊醒, 一传十十传百, 陵平山不多时便汇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，这一次无需苍月真人再去提醒, 以林浩当先，众人找好位置坐下，开始尽力吸收旋涡内喷涌而出的灵力。
沈清石垂首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回到了问华殿。
他知道顾承安天资极高, 但他与安泽余离开宗门不过半日, 徒儿就即将突破至分神期, 比前世还要早出几十年, 这让他不得不感到些许讶然。
踏着钧元剑停在问华殿斜上方，沈清石负手而立，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灵力旋涡一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缓缓消失, 问华殿依旧没有动静, 而山下弟子只剩了寥寥几个。
沈清石迎着初晨的带着凉意的风站在半空, 闭目养神。
他在等着顾承安出关, 也在同时想了一些其他的事。
借由顾承安突破, 沈清石发觉原来如今的一切，都与他身死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。顾承安何时分神事小，人妖大战事大。
本该百年之后才被发现的诡异阵法，在十四年前就暴露在了修真界中所有修者的眼皮底下；本该隐世不出的乾府被最先针对被迫出世……
比旁人多活过百年的优势已经几乎不见，除了知晓将来妖界势必还会在各大宗派之中安插奸细并布下阵法，其余的也没什么能够‘未卜先知’了。
而就算提前得知了妖界的阴谋，以如今的修真界的实力，对上妖界的胜算和前世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。
不同的是，如今至少即将会有一位能够暂时牵制玄曜的长松真人，但玄曜的大乘期修为，与长松真人的大乘期修为，一定不会是相等的。玄曜在合体后期圆满足足几千年，是长松真人的几倍，无需比试就高下立判。
千年前的玄曜需要几位同等修为的前辈联手才堪堪能够平手，遑论千年之后。
“清石，”苍月真人飞掠至沈清石身前，他道，“承安突破，你留下也好，我已让时维带着小师妹赶去乾府，待他们回来再做打算吧。”
沈清石闻言睁开双眼，他说：“乾府在无知无觉之间被妖族奸细混入，师兄，与乾府齐名的万剑宗，就会是玄曜的下一个目标。”
苍月真人神情肃然：“我已命林浩逐一排查新入宗门的弟子，绝不会错过。”
沈清石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，补充一句：“不止是新入宗门的的弟子，即便新入宗门的弟子无一例外全是妖族，也决计不会逼得乾府提前出世。”
苍月真人转眼看他：“我又何尝不明白，可偌大一个万剑宗，想要着手去查这样一个毫无线索的人的底细，你觉得该从哪里下手？”
沈清石道：“让林浩收手，将精力不要放在无关之人的身上了。”
苍月真人皱眉问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“我去乾府旧址看过一遍，”沈清石解释说，“据泽余所说，当他回去时，看见那里有一处十分瞩目的阵法，但我同他再去时，那阵法已然不见。”
苍月真人眉间还是隆起：“这只能说明在乾府新址建成之后，又有人回过旧址。”
沈清石说：“但这人是谁，何时回的旧址？而且，迄今为止，乾府还没有查出当年布下阵法的是谁，那奸细是否随众人一同去了乾府新址，谁也不会知道。”
苍月真人拧眉不语。
沈清石这才开口：“万剑宗内能够动手的地方比乾府更多，林浩心思缜密，让他带人在各处布下禁制，妖气无所遁形，也算防患于未然。这已经是最笨的法子了。”
苍月真人叹道：“也只好这样了。”说完，他看了看问华殿，但没有再同沈清石说什么，看过之后便折身回了岐剑山。
沈清石也看了看问华殿。
头顶的灵力旋涡在两人交谈之后已经彻底不见，顾承安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，在苍月真人离开之后，沈清石正要掐诀下落，就听见脚下传来不太清晰的声响。
像是有什么东西扑扑簌簌落在地上的声音，十分细碎。
没等他再仔细去听——
‘砰’一声！
大殿后第二间琉璃瓦的房顶直接塌了下去，房梁与瓦片落了满地！
盘膝坐在蒲团上的顾承安头顶支起了一张灵力罩，将砸下来的东西全然挡住。
沈清石在见到他时就从钧元剑上飞身落下。
顾承安在同时起身。
修行需全神贯注，突破至分神也是无意当中的事，是以当沈清石到了面前，顾承安怔住了：“师尊……？”
沈清石探指点向顾承安的丹田，后者立时僵住，干巴巴地说：“师尊怎么忽然回来了？”
“我本打算只留片刻便再次动身，却没想到你竟这样快突破至分神。”
只修行十四年的分神境修者，只能说是天道的宠儿，而前世未曾如此，沈清石认为是广云宗对于顾承安关注太少的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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