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石这句话说完，顾承安的心就凉了半截。
他是化形期的蛇妖，虽然化形之后不知为何没了修为，但恢复原形时，修为是比还没化形的玉眼白虎高出许多的，他身上这些伤痕看着严重，实际上只不过是与白虎原形打斗时留下的爪印，还大多都是人形时留下的，这样的皮外小伤，还在妖族时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，更何况如今他的原形是蛟龙，即便白虎的爪甲锋利异常，却也挠不破他身上的鳞片，血痕现在基本都已经结痂了。
但玉眼白虎却因为备受压制，尽管身上没有明显痕迹，可伤势比他要严重许多。
再加上他在发觉自己即将变回人身之前，仗着修为强行与它订下主仆契约……
若如今的位置做个对调，顾承安自认也必定会落井下石，将对手的底细一并抖落干净，只怪他从来没有在妖界见过玉眼白虎，也不知道这种妖类竟然能够在化形期之前便能与族外的人交流，这种事即便在偌大一个妖族，他也只在自己的身上见到过。
“师尊……”
沈清石将目光转向顾承安，眼中带着一丝疑问。
顾承安喉咙发紧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。
可现如今就算他再不愿意去亲自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，也不得不说了。
与其被玉眼白虎伺机报复，顾承安只奢望此时主动坦白能够让沈清石对他从轻发落。
“师尊，我——”
“喵~”
白虎忽然挣扎着叫了一声，打断了顾承安的话，它拼劲全力伸出两只白绒绒的前爪，因为被捏住后颈，最终也只做到把它们轻轻搭在沈清石的手腕。
沈清石听它的叫声像是不太舒服，所以把它重新放回了顾承安的怀里，却没想到幼虎抖了抖脑袋，又原地起跳蹦了回来。
两人距离亲密，幼虎不需费力就钻进了沈清石的怀里，然后说：“你采了我守了十年的灯笼果，该如何补偿我？”
它用的是沈清石的声音，但语气很容易分辨，顾承安原本被它打断了话心中还有些焦灼，听到这句话又顿住了。
沈清石淡声说：“你想要什么补偿？”
幼虎转了转眼珠，扒住沈清石的衣领又往上拱了拱，却无奈虎小腿短，再往上就够不着了，只好讪讪趴在他的衣襟里，只露出半个拳头的脑袋在外面，才说：“不如，你让他解了主奴契约。”
顾承安拧起眉头。
沈清石则开口道：“不行。”
听到这么干脆了当的拒绝，幼虎也没有太过惊讶，只说：“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，我是指，等我和他解除之后，这份主奴契约，我可以与你重新签订。”
说到这的时候，它的声音一变，听上去十分爽朗干脆，让沈清石也有些讶然，但他依旧拒绝了：“不行。”
幼虎眨了眨眼睛，灰蓝光泽在眸中一闪而过，然后它问道：“为什么？既然你认出了我是玉眼白虎，就明白如果有我在你身旁，修炼会事半功倍。难道，天地间的精纯灵气你也不放在眼里？”
沈清石又伸手捏住它的后颈，将它扔回了顾承安的怀里：“我对妖物不感兴趣。”
之前他向顾承安说起玉眼白虎时，没有提及它为何会被有心人设计抓捕，其实原因就在与这天地间精纯的灵气。
自从万余年前仙家施法斩断了直达天界的通天之井，天地间这样精纯的灵气就变得稀有起来，通天井被斩断的第一个千年，灵气尚且充足，白日飞升的景象不算罕见，可惜时间愈久，精纯灵气愈稀薄，直到万余年后的今日，合体期的沈清石已是一方大能，人间界乃至妖界都没有出现过分期境的修者，更不用提大乘后渡劫了。
在这样的年代，在修炼时能够吸纳五行灵力转为精纯灵气的玉眼白虎，就成了各方势力私下里全力搜寻的对象，即便是万剑宗也不能免俗。
可惜玉眼白虎的存在实在太过稀少，上万年间不仅收获寥寥，消息也没有几条，沈清石对它的了解仅限于万剑宗中的典籍，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。
不过他虽然确实对玉眼白虎没有兴趣，却不代表修真界中的其他人对它不感兴趣，所以将它扔回顾承安怀里的下一刻，沈清石嘱咐道：“承安，你可知凡人间有一句俗语，叫做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。”
顾承安当然没有听过，但也大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。
白虎自然也听懂了，它抬起只前爪按住自己的眼睛，却因为这个动作导致站立不稳，直接埋进了顾承安的胸膛，布条似的衣襟禁不住它这样的折腾，险些再次开裂。顾承安对这个偷袭自己的白虎也好白猫也好的小东西，本来就带了一些抵触，只不过迫不得已之下才强行与它签订契约，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即将再次无故变回人身，他也绝不会这么做。如今白虎知道了他的秘密，而沈清石是否能够知道这个秘密就在这个小东西的一念之间，顾承安唯一能做的事——
就是捏住它的虎嘴不让它说话。
然后对沈清石毕恭毕敬回道：“弟子明白，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出玉眼白虎。”
被捏住嘴巴的幼虎胡乱扒拉着爪子，发出‘呼噜呼噜’的声音，沈清石不由下意识看它一眼——
“嗯？”
顾承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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